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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他娘的,眼皮咋跳起来了?”
大自在天一边咕哝,一边用毛糙的手背揉着眼睛。
他手劲很大,动作又粗野,仿佛是在揉别人的眼睛,要把眼珠子都给挤出来。
“弟弟,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我紧张?”大自在天粗枝似的手指顿了顿,从喉咙里嚎出一记怪音:老子紧张个球!
说着,大自在天的大手挠起髭如倒刺的腮帮,像是用钉耙在野地锄动杂草。
他指甲尖如鬣狗犬牙,一抓便有不少皮屑簌簌掉落,并在脸腮上留下浅浅的印痕,指甲盖内油油腻腻,被各种污垢和脏东西填满。
有泥土,有粉末,有皮脂,有汗液和油脂的混合物,有带血渍的细肉残渣,细微的人体毛发和碎骨粒块。尤其左手中指里,还夹嵌着小半颗臼齿。
他的手简直与猛兽利爪无异。
倘若有人被这样一只手触摸,即使当场没吓昏过去,也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倏地,一只柔若无骨,白皙纤巧,细腻如丝的玉手搭在他的掌上。
“弟弟别怕,我们未必会输。”
她轻轻抚摸着弟弟的掌背,指尖温柔的拂过犹如树根盘错的青筋,如羽毛般轻柔,似古玉般滑润,舒缓优美的像一幅流动的画卷。
大自在天凶戾的眼神,倏然一滞,散了散,淡了淡。但迅速又恢复如初,凶光乍露。
“老姐,我会怕输?开什么玩笑?不管是谁来,老子都要宰了他,撕烂他,吞掉他。”
大自在天莞尔一笑,眯起细细的眼尾,展露出一丝狡狯的神色。
“铁手的实力,咱们掂量过,如今加上沈虎禅、王小石,那便非常棘手。绝不可有丝毫松懈,务必要倾尽全力,懂吗?”
“老姐,你不是有那招吗?怕他们作甚?”
大自在天长吁道:可惜我的“千一”不是亲授,仍有瑕疵,火候不够。若是能达到恩公的境界,那便十拿九稳,万无一失。
“哼……老姐,老家伙一身功夫到死都不愿教我们,这算有恩?”大自在天脸肌扭动,朝天白了一眼。
忿忿不平的一眼。
“不得无礼!再怎么说,咱姐弟俩的性命是恩公搭救,虽然他不肯收我们为徒,传授武艺。但救命之恩,岂可忘之?不许对恩公不敬,听到没?”
“明明就是老……”
大自在天目光一厉,尖啸道:我问你,听到没有!
大自在天一愕,回答:知道了。
他有些不情不愿,又道:我们身负血海深仇,没本事报仇,光救活咱们又有何用?还不是形同废物,苟活于世?
大自在天一听,轻咬薄唇,嗔道:别再讲了!你我现在已学得一身绝艺,还不够吗?过去的事莫要提了,更不准对恩公无礼。
“武功是怜姨教的,又不是他。”
“怜姨所教,亦是自在门的武功,等同于恩公传授。”
“那不一样。”
他不服。
且生气。
大自在天微微叹道:弟弟,你心里的坎为何总过不去,对恩公存有成见?
“他骂过我,打过我。”
“你还记在心里?”
“是。因为我受伤的是心!”
大自在天听了弟弟的话,不禁眉头一揪,像在眉间打了一个深深的结。
也是解不开的结。
她听出他的话意。
自己了解弟弟的过往,明白弟弟的心情。
她们是姐弟。
同体。
连心。
一脉相通,相承,相连,相依……
她的眸色变的忧郁,神情十分凄然,脑海里浮现出昔日画面。
那些记忆很零碎,很模糊,很灰暗,很难堪,很无奈……
那次,姐弟俩身体已痊愈,已经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尽管外表依然算不上正常,至少活了下来。
她俩在溪水边捉螃蟹,那是姐弟为数不多的游戏。
弟弟特别喜欢螃蟹,他从不说为什么会喜欢。
但她猜的到。
螃蟹有脚,许多脚。
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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