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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房俊辞官的消息传出,陛下诏书下发至中书省,最为失望的莫过于刘洎。
虽然房俊辞去“仆射”之官职,但却仍可参与军机处、政事堂事务……
固然没了“仆射”之头衔,但“同中书门下”的职衔却保留,所以只要房俊坐在政事堂里,哪怕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说,照样可以影响政事堂的格局。
毕竟,那可是房俊啊!
更何况,“仆射”虽然辞了,但“太尉”仍在,依旧是稳稳当当的朝中第一人……
所以你辞了个啥?!
不过他也明白陛下与房俊之间的关系,纵然房俊当真请辞所有官职、落得无官一身轻,陛下也断然不会允准。
所以他将注意力放在“铸造局”剥离兵部这件事上。
向一旁的裴载熙招招手,后者来到近前,恭声道:“宰辅有何吩咐?”
刘洎手里婆娑着茶杯,问道:“对于‘铸造局’,你有何看法?”
裴载熙苦笑道:“下官的看法很简单,那就是一个升官的阶梯啊!”
“铸造局”之影响,早已深入大唐方方面面,各种军械的研发、制造导致大唐兵革之利甲于天下,更无需提及傲视苍穹、威力无匹的火器,而农用之农具更是垄断了几乎所有市场,大唐的亿万农民有八成以上使用“铸造局”设置于各地的“铁匠炉”打造的农具……
军、民两个方面的垄断,反馈回来便是对于政治的影响。
一大批底层官员借由“铸造局”这个平台升官发财,不知多少人看红了眼睛,试图插手进去分一杯羹。
然而房俊虽然卸任兵部尚书,但继任者崔敦礼却以其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导致“铸造局”一直为房俊牢牢把持,柳奭更是对房俊俯首帖耳,外人想要进入,难如登天。
而这些年一直主管“铸造局”的柳奭虽然迟迟未能升官,但无论资序、业绩都已经积累深厚,此番“铸造局”剥离兵部、名义上直接归陛下执掌,势必导致“铸造局”水涨船高,柳奭加官进爵的日子不远了,且必然是连升数级、扶摇直上。
身在官场,谁不眼红?
刘洎看着自己这位中书侍郎,笑问道:“听闻,侍郎与太尉交情不错?”
裴载熙忙道:“太尉何许人也,下官岂敢论交情?只是太尉平易近人,以往曾对下官有过提点。”
刘洎笑了笑,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滑头。
本有些心思让裴载熙给他走走房俊的关系,往“铸造局”塞个人,趁机镀镀金、混一番资历,但见裴载熙不待他开口便婉拒,便即作罢。
心里也埋怨李承乾不够强硬,似“铸造局”这样的庞然大物,岂能交由房俊一手掌控呢?
若是陛下亲自执掌,自己或许还能从中横插一手,借助“铸造局”培养一些精于实业的官员……
*****
兵部衙门。
专属于兵部尚书的宽大值房内,一众官员济济一堂,就“铸造局”剥离兵部展开讨论。
出乎预料,如此庞然大物从兵部剥离势必导致兵部权限之下降,然而几乎所有兵部官员都并未因此感到沮丧,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柳奭感叹:“主管‘铸造局’至今,看似风生水起、大权在握,实则却好似如芒在背,‘铸造局’已然成为庞然大物,所涉及的领域极广,每日里不知遭受多少人的刁难、攻讦,稍有不慎便得罪人,这几年下官得罪的人车载斗量、不计其数。”
说到底,便是“铸造局”如今的规模以及所涉及的利益,遭遇太多的窥视、觊觎,身为主管,一方面要保证“铸造局”的利益,按照既定章程行事,一方面又要面对来自各处衙门、军队乃至于权贵的压力,兵部衙门已经无法为其遮风挡雨。
崔敦礼颔首,道:“以‘铸造局’之体量,从兵部剥离出去乃迟早之事,与其将来成为别人手中的政治工具,如今继续由太尉掌控,实在是再好不过。”
现在的“铸造局”便已经是庞然大物,将来更是不可限量,如此巨大的产业长期居于兵部统筹管理之下,谁人能甘心?
区区兵部,守不住这座金山。
且这座金山也不该由兵部来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俊下了口茶水,放下茶杯,笑着道:“我还以为如此建议陛下,会导致汝等不满,毕竟那可是‘铸造局’啊,一局在手,三省六部九寺各个都得求上门来,兵部几乎成为六部之首。”
刘仁轨苦笑道:“未曾入京之前,下官也是这么认为,可是入了兵部,才知道树大招风、众矢之的是何等辛苦!别看那些人用到咱们的时候笑脸相陪、低声下气,可心里却是羡慕嫉妒,恨不得咱们出点差错、捅个篓子,他们不仅可以看笑话,也能从咱们身上剜下一块肉去……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很多时候手握资源也并非都能广结人脉,资源给谁、不给谁,给谁多了、给谁少了,不经意间便得罪了人。
身在官场,哪有几个人能洁身自好、超然物外?
当得罪的人多了,仕途自然受到羁绊。
右侍郎郭福善也捋须感叹:“兵部再强,也不过是六部之一而已,再过几年怕是无法庇护‘铸造局’的产业,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觊觎之辈,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诸人都笑起来。
这是句实话,兵部再强也是六部之一,甚至排名还在吏户礼之后,权限受制,处处掣肘。
譬如三省下发文书,岂能不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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