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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十二看了看手上的伤口,又看了看面前已经泪流满面的女人,目光清冷。
那女人本想摸他的伤口,似又怕弄痛他,右手扔掉了染血的菜刀,颤颤微微想要摸他的脑袋,被华十二向后退了一步躲开。
“别,别怪娘,娘不是养活不起你,只是娘呆的地方,男孩儿大了留不住,这世道都是挣命,能活着就成,把这多出的一根指头去了,你就能活,将来才能有出息”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一把将华十二抱了起来,匆匆朝青石砖瓦的古旧巷子里走了进去。
华十二被女人抱着,扑鼻一股俗媚的香,那是廉价香粉与胭脂的香味。
这一次被抱着华十二没有闪躲也没有反抗,因为这时候,他正接收被替代的原主,极为有限的记忆。
一九二四年,京城。
原主没有大名,有个好养活的小名唤做小豆子,母亲艳红,是八大胡同的红牌。
按说这年月,这行当,八大胡同里的娘们儿那都是留情不留种,就算不小心中了,那也会一碗药汤灌进去不给自己找麻烦。
可艳红不知道怎么就想不开,不但中了,还留了,孩子生下来养到六岁,眼看着那地方留不住了,咬咬牙打算送儿子进梨园。
她也只知道出身不招人待见,所幸这年月,梨园和娼门都是下九流的行当,倒也不怕儿子受了欺负,遭了白眼儿。
只是今天入了戏班见了关家班的班主关师傅,人家却说这孩子天生六指儿,是祖师爷不赏饭,否则一登台亮相,台下听戏的人看到不都得吓跑了么,再说也没有六指儿的扮相啊,杨贵妃?还是黑李逵?就没谁多那根手指头。
艳红一狠心,出了戏班子的门,从磨剪子戗菜刀的手里,借了一把菜刀,就在胡同口给儿子多出的那根儿手指切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别怪娘,都是这个世道.
关家戏班。
艳红将华十二往堂屋里一放,朝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师傅赔笑道:“关师傅,您瞧瞧,祖师爷不想赏饭,也没挡着咱自己个儿上进不是.”
说着拿着华十二左手,将原本六指儿的位置,给堂屋里老几位观瞧。
“嘶”
几位教戏的师傅都有些动容。
那坐在主位上的关师傅,动容之余,看着面无表情,一脸淡然的华十二,有些奇怪的问道:
“孩子,你不疼吗?”
“疼!”
“那为什么不哭不闹?”
“能忍住!”其实他本就没有六指儿,只是替代原主的时候,替原主人疼了那么一下。
关师傅眼睛一亮,连说了两个‘好’字,又道:
“这天下三百六十行当,每一行都能养活人,但想要学精,出彩儿,还就得这个‘忍’字,能忍得辛苦才能成角儿啊!”
艳红眼角带着泪花,闻言却欢喜起来:“关师傅,那您看我们这孩子.?”
关师傅拿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才露出一丝笑容:
“这个徒弟,我收了!”
摆香堂、拜祖师,师傅训词:
“传于吾辈门人,诸生须当敬听,自古人生于世,须有一计之能,吾辈既务斯业,便当专心用功,以后名扬四海,根据即在年轻.”
接着立文书、按手押。
一套步骤下来,这孩子打今日起就与父母再无瓜葛,出师之前,这条性命就归戏班子了。
按照梨园行的规矩,三年学艺两年效力,一辈子都得烙上关家班的印记。
看着华十二用断指的鲜血按下手印,艳红浑身颤抖,她脱下身上的绿色袄子,露出里面单薄的旗袍,拿着袄子就要披在儿子身上。
华十二忽然转过身,伸手一挡:“外面飘着雪花儿呢,我在这里冷不着,您穿回去吧!”
艳红身体一僵,眼睛里含着的泪花终于止不住,扑簌簌,落下来,连成线。
“小豆子,你怪娘?”
“不怪,您保重,福寿膏越别用了,对身体不好,等着小豆子成角儿了,再来孝敬您!”
华十二这句话是替小豆子说的,接受了小豆子的记忆,他也因此产生了不舍得感觉。
几个教戏的师傅,对望一眼,这孩子.,仁义!
“好,娘等着你有出息!”
艳红说完转身就走,脚下踉跄却走的极快,再不回头,生怕回头看一眼,就舍不得了。
是夜。
华十二被关师傅带着去了戏班子学徒休息的通铺,就一座房,十米左右的通铺,上面睡得都是半大小子。
“打今儿个儿起,你就在这儿睡,明天一早跟着一起练功!”
关师傅说完,转身走了,房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刺骨寒风。
通铺躲在被子里,露出秃头,瞪着一双双眼睛,借着屋子里的油灯,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同伴。
一个带着京戏脸谱面具的半大小子,掀开面具,对华十二道:
“哪来的窑子里的,一边去!”
显然艳红抱着华十二来戏班的事情,都被这些半大小子看见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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